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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前與友人一同觀賞綠光劇團的人間條件三-台北上午零時，恰巧導演吳念真之前傳出病危後又康復的消息，觀看此戲時格外有人生如戲，戲如人生的感覺。

「人間條件三」是以吳念真導演年輕時至台北的生活經驗為基礎，描述一群市井小民的愛恨情仇，情義糾葛的故事。故事從三個年輕人到台北鐵工廠打拼開始，三人共同愛上了對面的女孩。在刻薄火爆的老闆底下，所有人卻培養出共患難的堅定情感。劇情裡有苦澀的初戀，讓人憤怒的不倫，有相互取暖的黃昏之戀，有兄弟之情，朋友之義，夫妻之愛，養育之恩。種種感情穿插，交織出一個平凡而溫馨的故事。
 
故事其實很平凡，就像你我身邊可能聽到的故事。有人看了說，這不就是現在電視裡的鄉土劇嗎？如果看劇情的確很像，可是透過現場演員的精湛表演，他們用爆發性的方式，瞬間將情緒渲染給每一個觀眾。他們將故事消化淬煉後，用最深沉的，多層次的方式，表達出每個主角的喜怒哀樂。她們的悲不是哭天搶地的悲，而是出自心底，混雜心痛、不捨、憐惜、抱歉所混雜出來深沉的悲傷。於是，常可見觀眾隨著劇情時而歡笑，悲傷，啜泣，嘆息。
 
只能說編劇一定是個充滿愛的人，才能將這看似平常的劇情，傳達的如此動人。而且這些表演者實在太厲害了，可以在這麼短暫的時間，完整個呈現出每個主角的心路歷程。其中我最喜歡的，是當記者的那個角色。他總是默默用自己的方式，無怨無悔的照顧他的朋友，即使沒人知道也無所謂。卻又那樣含蓄的，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。為了顧及朋友的感受，他甚至寧願背著一輩子的遺憾。這樣的人很傻，這樣的朋友，很珍貴。
 
劇中每個主角都有很多的不得已。女主角因為時勢所逼，不能嫁給心愛的人。男主角因為不願奪人所好，最終放棄了自己的心意。老闆娘因為良心的譴責，寧願將自己關在舊的回憶中，以求贖罪。然而有一個共同點，就是大家都是秉持著為對方著想的善念，持續的生活著。所以這個故事沒有恨與愁，只有情與義。故事的最後，也是大夥相聚一堂，笑談從前。
 
感覺好像太理想化了，現實環境中，應該像後宮甄環傳般，大家鬥來鬥去，互相傷害比較真實一些。不過這個故事或許提醒我們，人生並非是非題，而是許多的選擇題。在面臨每個決策點時，如能秉持善念，那不管走哪一條路，一定都可以開出不同的美麗花朵。
 
類似的故事我也曾聽過。我的父親，當年是從南部北上工作。就如同劇中一樣，年輕小夥子身上沒什麼積蓄，單槍匹馬到台北打拼，跟著師傅生活學功夫。曾聽他描述，一天工作可以賺幾角，一條工作褲必須穿多久，補了又補之後，才捨得換一條新的。而那時候的小確幸，就是存了一定的錢後，買個雙連圓仔湯的燒麻薯，犒賞自己。看到這個劇情，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。這應該是上一代普遍的生活經驗吧。

現在的我們，吃碗燒麻薯已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。有他們上一代的努力，才有我們這一代的安穩。這樣的故事，雖是過去，也影響著現在。看到這個戲劇，又讓我想起當天父親講述時興奮的表情。
 
謝幕的時候，導演吳念真也現身了，訴說這個故事的背景。他說這些年對台北並沒有太多的感覺，但因為一些人和事的發生，才讓他有了對於台北的回憶。導演說現代人已變成不閱讀，不回憶的世代，這是不對的，回憶相當重要。其實我深有同感。網路發達後，資訊來的太多太快，電子照片取代了回憶。快速點個讚，就可以表達自己的想法。這樣的世代，太過速食，太過簡化了人類的文化與思考能力。
 
看了人間條件三之後，雖然感動不已，不過印象最深刻的，竟是吳念真導演的一番話。希望他可以繼續製作新的作品，演譯人間的各種情感。而我也該開始好好保存自己的回憶了。